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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七律155首读记之（045）
----杜甫七律《野望》读记
（小河西）
野望
白雪三城戍，南浦清江万里桥。
海内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
唯将迟暮供多病，未有涓埃荅圣朝。
跨马出郊时极目，不堪人事日萧条。
本诗写于唐代宗宝应元年（762）春。时杜甫51岁。居成都草堂。某春日，杜甫跨马郊游野外，触景生情，有感于国家的内忧外患，又自己兄弟相隔，年迈多病，创作了这首诗。
首联：白雪三城戍，南浦清江万里桥。
西山：也称西岭，西岭雪山。位于成都大邑境内。主峰终年积雪。《绝句》（唐-杜甫）：“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三城：指松洲、维洲、保洲。三城戍：三城在当时有驻军，以防吐蕃入侵。
南浦：一般指南面的水边。《九歌-河伯》（先秦-屈原）：“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此处指成都南郊一带。
清江：清澈的锦江。杜甫有时用“澄江”。《卜居》（唐-杜甫）：“已知出郭少尘事，更有澄江销客愁。”水槛遣兴（唐-杜甫）：“澄江平少岸，幽树晚多花。”《田舍》（唐-杜甫）：“田舍清江曲，柴门旁。”《江村》（唐-杜甫）：“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
万里桥：在成都南郊的锦江上。诸葛亮曾在此设宴送费祎（yī）出使东吴，费祎叹曰：“万里之行，始于此桥。”《狂夫》（唐-杜甫）：“万里桥西一草堂”。《成都曲》（唐-张籍）：“万里桥边多酒家，游人爱向谁家宿？”《竹枝词》（唐-刘禹锡）：“凭寄狂夫书一纸，家住成都万里桥。”
大意：西岭雪山白雪皑皑，松洲、维洲、保洲地处边陲，随时要防守吐蕃入侵。成都南浦，万里桥横跨在清澈的锦江上。
颔联：海内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
风尘：此处指战乱。《咏怀古迹五首其一》（唐-杜甫）：“支离东北风尘际，漂泊西南天地间。”《巴山》（唐-杜甫）：“狼狈风尘里，群臣安在哉。”
天涯：指蜀地。极言远离洛阳长安。杜甫有时用“绝塞”、“塞上”、“关塞”、“边徼”等词指巴蜀或潇湘之地。《奉寄高常侍》（唐-杜甫）：“天涯春色催迟暮，遥添锦水波。”《阁夜》（唐-杜甫）：“岁暮催，天涯霜雪霁。”《次空灵岸》（唐-杜甫）：“未足忧，兵戈满边徼。”《九日登梓州城》（唐-杜甫）：“兵戈与关塞，此日意无穷。”《白帝城楼》（唐-杜甫）：“江度寒山阁，城高绝塞楼。”《秋兴八首其一》（唐-杜甫）：“江间波浪涌，风云接地阴。”
大意：中原的安史之乱使我兄弟分散各地，音信断绝。我一人孤身来到天涯边陲之地，想起弟弟们让人涕泪纵横。（可以参考《恨别》（唐-杜甫）：“思家清宵立，忆弟看云白日眠。”）
前二联由所看之景“西山白雪”，想到“三城戍”再想到“海内风尘”到“诸弟隔”。由所看之景“万里桥”想到“诸弟隔”想到“天涯”想到“一身遥”。触景生情，国难家愁，不禁“涕泪”横流。
颈联：唯将迟暮供多病，未有涓埃荅圣朝。
迟暮：指黄昏；比喻晚年，暮年。《楚辞-离骚》：“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对酒》（南朝梁-张率）：“谁能共迟暮，对酒及芳晨。”《赠诸游旧诗》（南北朝-何逊）：“少壮轻年月，迟暮惜。”《幽州夜饮》（唐-张说）：“正有高堂宴，能忘迟暮心。”
涓埃：涓尘，细流及尘埃。喻微末。《侍宴诗》（南北朝-王僧孺）：“小臣良不才，涓尘愧所守。”《在洪州答綦毋学士》（唐-张九龄）：“常念涓尘益，惟欢草树滋。”《郊坛回舆中书二相公…》（唐-李德裕）：“自惭衰且病，无以效涓埃。”
大意：我这迟暮之年只能付诸这多病之身，哪里为朝廷有一点点贡献呢？
尾联：跨马出郊时极目，不堪人事日萧条。
人事：关于人的事。在杜甫那个时代，杜甫骑马出郊能看到的“人事”主要指老百姓的生活状况。
萧条：寂寞冷落；凋零；衰微；稀疏。《楚辞-远游》：“山萧条而无兽兮，野寂漠其无人。”《赠白马王彪》（魏-曹植）：“原野何萧条，白日忽西匿。”《卞太后诔》（魏-曹植）：“皇室萧条，羽檄四布。”《边上》(五代-张泌)：“山河惨淡关城闭，人物萧条市井空。”
大意：我乘马到南郊极目远望，看到了西山白雪，看到了万里桥，更看到了“人事”一天天“萧条”。（也许是看到了面黄饥搜的孩子，也许是看到了瘦弱疲病的老人，也许是看到了破败的草房等，总之是感到了“人事”的“萧条”）。这也容易理解：无论防吐蕃侵略，还是平定安史之乱，都会加重百姓负担。
此诗题目是“野望”。远处看到了“西山白雪”，近处看到了“万里桥”，触发了诗人的想象：有吐蕃入侵的外患，有安史之乱的内忧，有自己兄弟的分散，也有自己对国难未能尽力的痛苦。同事，极目四望，也看到了百姓负担沉重和人民生活的艰辛。杜甫忧愁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诸弟隔”、“天涯涕泪”，也不仅仅是“海内风尘”、“人事萧条”，杜甫最忧心的其实是“未有涓埃荅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