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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七律155首读记之（038）
----杜甫七律《进艇》读记
（小河西）
进艇
南京久客耕南亩，北望伤神坐北窗。
昼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
俱飞蛱蝶元相逐，芙蓉本自双。
蔗浆携所有，瓷罂玉为缸。
本诗写于唐肃宗上元二年（761），时杜甫安居成都草堂，年50岁。
首联：南京久客耕南亩，北望伤神坐北窗。
南京：指成都。唐玄宗在757年为避安史之乱幸蜀时所置。
南亩：谓农田。南坡向阳，利于农作物生长，古人田多向南开辟，故称。引申为田园生活。《祠田辞》（先秦-虞舜）：“荷此长耜（sì）。耕彼南亩。四海俱有。”《诗-小雅-甫田》：“今适，或或。” 《春庄酒后》（隋唐-王绩）：“北潭因醉往，南亩带星回。”
北窗：比喻悠闲自得。《与子俨等疏》（晋-陶渊明）：“常言五六月中，北窗下卧，遇凉风暂至，自谓是羲（xī）皇上人。”《山林休日田家》（唐-卢照邻）“还思北窗下，高卧偃羲皇。”《戏赠郑溧阳》(唐-李白)：“清风北窗下，自谓羲皇人。”
大意：我在成都客居、耕作已很久（实际是一年多）。我北望（中原或者长安）感到伤神，（还不如）在北窗下乘凉。（这是实话。）
颔联：昼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
引：拉，牵挽。
艇：小船。不知道杜甫这条小船什么样。《采菱曲》（南北朝-萧纲）：“桂棹浮星艇，徘徊莲叶南。”《巴丘春作》（唐-张说）：“岛户巢为馆，渔人艇作家。”《送张十八归桐庐》（唐-刘长卿）：“归人乘野艇，过江村。”《池上》（唐-白居易）：“小娃撑小艇，偷采白莲回。不解藏踪迹，浮萍一道开。”
大意：白天挽着老妻乘小艇（欣赏江上景色），晴日看着小孩子们在清澈的江水中洗澡。（成都的客居生活，富有诗情画意，是一种平和宁静、朴素安适的乡野生活。）
颈联：俱飞蛱蝶元相逐，芙蓉本自双。
蛱（jiá）蝶：蝴蝶的一类。《古今注-鱼虫》(晋-崔豹)：“蛱蝶，一名野蛾，一名风蝶。…色白背青者是也。”《白丝行》（唐-杜甫）：“衣着为君舞，蛱蝶飞来黄鹂语。”《曲江二首其二》（唐-杜甫）：“深深见，蜻蜓飞。”《雨晴》（唐-王驾）：“雨前初见花间蕊，雨后兼无叶里花。蛱蝶飞来过墙去，却疑春色在邻家。”
并蒂（dì）：指两朵花并排地长在一起。《虎丘西寺》（唐-刘禹锡）：“昔年棣萼联枝发，今日莲宫并蒂开。”
芙蓉：荷花的别名很多。至少有芙蕖、红蕖、芙蓉、藕花、菡萏等。《采莲曲》（唐-王昌龄）：“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狂夫》（唐-杜甫）：“风含娟娟静，雨裛红蕖冉冉香。”《苦别》（唐-张安石）：“两行粉泪红阑干，一朵芙蕖带残露。”《赠荷花》（唐-李商隐）：“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宋-李清照）：“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元：原。“元“、“本”二字均是“原本”的意思。有点像杜甫《腊日》中的“还”、“有”：“侵陵雪色还萱草，有柳条。”
大意：蛱蝶飞舞，相互追逐；并蒂莲花，双双竟开。实写所见之景。似乎“并蒂芙蓉”说的是“昼引老妻”；“蛱蝶相逐”说的是“稚子浴江”。
尾联：蔗浆携所有，瓷罂玉为缸。
茗（míng）饮：指冲泡好的茶；喝茶。《洛阳伽蓝记·正觉寺》（北魏-杨衒之）：“羊肉何如鱼羹？茗饮何如酪浆？”《初夏昼眠》（宋-陆游）：“晚窗思茗饮，自取雪芽煎。”
蔗浆：即甘蔗汁。《敕赐百官樱桃》（唐-王维）：“饱食不须愁内热，大官还有蔗浆寒。”
罂（yīng）：盛水贮粮之具。瓷罂：陶瓷容器。
无谢：不让，不亚。《喜雨奉敕作》（南朝宋-鲍照）：“无谢尧为君，何用知柏篁。”（柏篁，上古帝王名）。
玉缸：酒瓮的美称。《韦员外家花树歌》（唐-岑参）：“朝回花底恒会客，花扑玉缸春酒香。”《曲江春望》（唐-王棨）：“游女红银碗，王孙白玉缸。”
大意：带上装了茶和甘蔗浆的瓷坛子，一点也不比玉缸美酒来得差。言外之意：一是瓷坛与玉缸，一朴质，一奢华。诗人在说质朴也没有什么不好。二是把苦的“茗饮”和甜的“蔗浆”都带上。诗人似乎在说我能品味更丰富的人生。
这首诗的逻辑是：因安史之乱，我被迫“久客”在外，北望中原总是让人“伤神”。我既然改变不了这个局面，倒不如安心这“耕南亩”、“坐北窗”的生活。后三联细说这种生活。“本元”、“无谢”表达了作者认同、享受这种生活。至少在诗中是这样写的。
题目“进艇”，就是诗中的“乘小艇”，是本诗描述的质朴、安闲的乡村生活的典型场景。
想起在长安时杜甫写的《曲江二首》。其中有两句：“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头尽醉归。”反差何其大！
这首诗不难理解。中间二联写的特别好。唯“瓷罂”、“”这些词现在已经很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