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秭归城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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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旅行,我的包包里总会塞一本书。我很清楚,这本书自己不一定读。也或者只是间隙略微翻动。

但我会坚持带上。不为读不为翻,或许只是陪伴。灵魂的安抚,个人的存在,此时此刻的意义。对,不是别的,就是一种精神。吃的喝的用的,不算完整的行李。必须有一本书,才能构成我的整个世界。

意大利有一句谚语:旅行者该有猪的嘴,鹿的腿,老鹰的眼睛,驴子的耳朵,骆驼的肩背,猴子的脸,外加饱满的钱袋。倘若这最后一句,改成外加一本书,那才叫齐。钱袋是否饱满,真不是最重要的。

坐在开往秭归的长途汽车上,我的那副驴子的耳朵就开始认真地工作。邻座一位家在秭归的大学生和一位从福建专门赶去屈原故里凭吊屈原的中年女士,他们正说着秭归。

秭归是一座新城市。这里原来是一座峡江小镇,名叫茅坪。三峡大坝的修建,小镇淹没,往上升数米后,成了一块平地。而秭归县城呢,那个叫老归州的地方,屈原的故乡,远在茅坪的上游。三峡大坝的修建,归州不保,老屈原祠淹没,整个县城迁往茅坪落户。

秭归这个名字有来历。 屈原有贤姊,闻原放逐,亦来归,故名曰秭归。后来,又更名为长宁,归州,而后恢复至秭归 。屈原在《离骚》里,写过:女媭之婵媛兮,申申其詈予。女媭,就是屈原的姐姐,她反复劝说弟弟:大禹的父亲过于刚直而死于羽山之野,你如此博学又有修养,为何也要坚持得如此孤傲?人人身边都长满野草,你为何偏偏洁身自好?民众不可能听你的解释,有谁能体察你的情操?世人都在勾勾搭搭,你为何独独不听劝告?

也就是说,现在的秭归,已不复屈原故里。之所以是屈原故里,是因为屈原随故乡人民移民到了这里。 屈原是中国文学塔尖上的人物,这里也被称作诗歌之乡。我听明白了,心里的困惑解开了:去秭归的人坐这趟车,去茅坪的人坐这趟车,去诗歌之乡屈原故里的人也坐这趟车。

到达这个峡江小城时,已是暮色几分,疲累万分。 被山水挟持的地盘,按理是风景如画,可是却灰头土脸,毫无特色。《离骚》里的,九畹兰花,百亩蕙草的田园在哪里呢?江蓠和香芷,薜荔和菌桂的香气在哪里呢?香草美人,气度雍雍又在哪里?

这是一种不曾见过的城市格局,一地两府。县和镇混在一起,有江水和河水的泾渭分明。仿佛小姐和丫鬟同嫁一夫,身份不同家底不同嫁妆不同,从屋子里的摆设看得清楚明白。

我有些失望。但理解。是新的缘故,使它的文化断层。杂的缘故,使它的魅力断层。而发现它的内涵,需要有鹰一般的眼睛。我,还达不到。

匆匆找了家旅馆住下。夜里,突然意识到自己置身在一座陌生的楼里,到处被玻璃和墙体封闭,而我根本没有查看安全通道。万一失火了,我往哪里逃?很怕,但经不住累,又睡去。

我发现,睡眠,不光让身体休憩,且还让人忘记现实中的苦痛。怪不得有睡眠日,怪不得全世界有那么多的人得睡眠障碍。它和时间一样,也或者说与时间同在,是无价的宝贝。不由得想说一句:睡眠,是对生命最好的祝福。不珍惜睡眠的人,肯定不曾珍惜过时间。

一觉醒来,翻翻书,失落感荡然无存。书,给了我启发。出了门,其实不为看什么,就因为有外面的世界,有诗情和远方的呼唤。就像书,我带着,也不为看,就因为它展现着他人的世界,他人的灵魂。我不读,也带着,是让自己有探索的准备。和去某个地方一样,也是为了探索。

风景是书,书是风景。读书的时候,也会有很多情节,不适合自己。如同看风景,我说它不好,只是它不适合我,并不是它不好。意识到书中的情节不好,我们可以跳过。意识到眼前的风景不好,我们也可以忽略。我们并不会因为某一段的不好,而去放弃。因为知道,自身也是不完美的。知道只要向前,就会有希望。知道,人应该专注于当下。知道,从不好中找出好来。

如此一想,就坦然了,连问路的奶奶也成了风景。她很老,坐在马路边的长凳上看风景。她太老了,其实不适合问路。我是故意的,想听奶奶说话。我说:奶奶,屈原故里怎么走?她说笔直往前。我说远吗?她先说很远,意识到什么后,又说:对于我,是远。对于你,不远。她的表情,她的语音,逗笑了奔走异乡疲惫不堪的我。

书本于我,让我学会透过表象看实质,也就是说,去练就一双鹰的眼睛。屈原作为楚国才子,绝代学人,他的作品,他的精神,是一座无形的城,吸引着人们靠近。我走到这里,要的只是一种靠近。

屈原,名平,贵族,是皇族的子孙,生于约公园前340年,皇赐名灵均,官号三闾大夫。屈原是哪里人,其实谁也不知道了。也或者说,他是哪里人,已不重要。他的诗,他的赋,太伟大了,已让他活在了每个人的心中。如果说,这里是他的故乡,也只是一个心理的寄托而已。但不管怎么样,需要一个地方被认作屈原故里,秭归正好。

走进屈原故里景区的人很多,而我没有。我想了解屈原,欣赏他飞扬的才情,必得是读文字。他在我的心里,不是古人,而是神仙。每个人都劝他随波逐流,他不从,宁可在政治,人生,爱情上处处失败,而最终以诗歌和死亡进行自我完成,成就自己大艺术家的节操。

或许我要的,就只是在这里坐一坐,想一想。一直在心里构思一个故事,无法安排女主人公的最终去向,陷入了瓶颈。此刻,当我坐在屈原故里前的休息室里,在外面的太阳和人群的晃动下,在屈原精灵一般的形体和空灵浪漫的诗情启发下,突然有了想法,我要让她离开这个世界。

我想起了《保尔和薇吉妮》里的句子:“当人们希望一个温暖的,永久性的团聚时,死亡是最完美的结局,我们洗完它到来。如果说人生是一场苦刑,我们祝它早点结束。如果说是考验,那就要求它短一些。”死,有时候不是随了绝望,而是想要再生。死,有时候不是随了毁灭,而是成全。

找了个中巴车,谈好五十元钱送我们去竹海游玩。司机是当地人,一路上,他热心地向我们介绍本地的风景。

到了景区门口,荒芜萧瑟,如同冬天的树林子。我丝毫没感觉异样,以为就是这样。司机蹦下车去,问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说,景区维修,已然关闭。司机又上车,很无辜地对我们说,不能玩,且他并不知道景区是关闭的。

没有戳穿他,由着他自顾自地解释。返回原来的地方,他说加十元钱,说他带我们又回到了原地。给他,不谴责他,心中飞出一位外国诗人的句子:落叶扬起悲歌,灵魂如白莲花般皎洁。

为了几十元钱,他忽悠我,我一点儿不恨他。对不怀好意的人,我可怜他比讨厌他,更利于自己成长。没有看到的风景,也没有多少遗憾。我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坐在家里,也可以抵达。何况,车载着的一路,已看见许多。还是木心说的好:诚觉世事皆可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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