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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蓝月光
家里最长久的草木，就是桃树了。
孩提时，堂屋门前就有一株桃。枝干高大，叶片夭娇，特别是那花朵，粉红色，十分娇艳。那个时候，虽然还不知风流、风骚之类词语，但那种意味是体会到了。后来，母亲找人伐去了。因为，这是夹竹桃。夹竹桃是有毒的，种在院里自然不相宜。但桃在我心里就留下了一个冷面美妇形象了。
还好，小桃树马上就来了，用它的素朴美好一点点洗去了我心里的阴影。
从哪里来的桃树，我已经记不清了。或者是从市集上买的，或者就是邻人家送的吧。
桃树大约有一米来高。茎光洁，叶片修狭，若眉，很美。人形容妇人美为柳叶眉。我觉得，桃叶眉更贴切。光亮的叶片，光洁的树杆，与呆笨的老榆、憨拙的梧桐、嶙峋的老槐，都那么不同。它是桃，它是它自己。
过了一年，又度春风来，桃竟然开花了。粉红小花，清清丽丽。虽然不多，可也让一个院子充满了欢喜。随后桃树就长得快了，不记得哪一年，枝头也结了果子。桃子不大，也不红，不似市面上卖的，干巴巴的，像贫瘠的山民。让人觉着一种凄楚。可说也怪，这些桃儿虽不红，可是味道特别甘美，有一种纯正的果香。
后听姨夫说，这桃是结不成大果儿的。因为，它是毛桃，没有嫁接。我当时特别惊奇，桃必须要嫁接吗？不然，就是野路；就像人一样，不学习也上不得殿堂吗？
我悲哀于我的桃树了。虽然它那么美丽，外表与那些嫁接的没有不同。清新碧绿的叶，光洁如涂了油质一样的皮，秀美娇嫩的花朵。可是，就是因为没有嫁接，它的果子就是小的，就不入流了，而且一辈子也难得入流了呀。
悲哀虽然悲哀，但孩子的悲哀是很快的。几场春风就扯平了。桃花开放的时节，是小园最生动的时候。我看过桃花，或许是品种差异。有的桃花色浓一点，有的淡一点，而我家的就近于素白。这些花朵，色泽不同，但其美一也，各有各的风姿和妖娆。在桃花下，捧读书卷，清风习习，鸟雀争喧，真有古人以花佐酒，快读一过以咽之的意趣呢。
桃花以其美，爱桃之人颇多。唐伯虎自誉为桃花庵主。建桃园，中辟一庵。并且作《桃花仙人歌》：桃花庵里桃花仙。崔护把意中人喻为人面桃花，念念不忘。陈继儒一伙人在桃林里发颠狂，饮酒赋诗，与桃共眠。而最有名的就是诗中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自此之后，桃花就和女人有着扯不清说不明的暧昧了。桃花如目，测度了古今多少人心，窥看了今古多少秘密。但它不说，都在它那如花的笑魇中了。
桃树还是一种吉祥的木头，桃花木驱邪镇鬼祟，以其制作的桃木剑、桃木门符，都可以镇邪，保护一家平安。
原来，桃真正是粉面仁心的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