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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 新世相 的第 1296 篇文章 -
Sayings：明天父亲节，我的同事刘喜奔有一句肺腑之言。
不是：爸，你辛苦了。
而是：爸，你应该道歉。 她说这来自亲身经历，也代表了一批逐渐长大的儿女们的心声。 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但文章的结尾，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要怎样才能原谅我爸？
撰文：刘喜奔
人们常说父爱如山，沉默坚定。
但让我说，父爱如山体滑坡，劈了啪啦。
比起一个智慧的长者，爸爸更像自乱阵脚的“反派”。
他们的笨拙无知、粗枝大叶、自大自负，常常会伤害到儿女。
有时是身体，有时是心灵。
今天，我想让这样的爸爸给孩子道歉。
你也许从妈妈嘴里，听说过一些你还是幼崽时，爸爸的“恶行”。 这些“恶行”都有一个相同的名字——没常识。 那个没常识的爹，会让你感觉自己不配当人。 他会忽视你作为一个人类的基本生理需求。 比如，不知道你会饿。 我小的时候，我爸以为奶嘴是一种食物，很疑惑地问我妈：“为什么小孩都吃了奶嘴，还要吃奶？”
网友@惠子 回忆她小的时候：
妈妈和姥姥出门，爸爸哄了暴哭的她四个小时，就是没想起来她可能是饿了。
但就算他知道你会饿。他也不知道你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让爸爸给孩子喂饭，经常会酿成“灾难”。
网友@LG 小时候，他爸不小心把洗衣粉当奶粉冲给他吃了，还纳闷：
怎么小孩儿喝奶还在哭？嘴里还冒泡？
在妈妈眼里你是要轻拿轻放的高古瓷，但在爸爸眼里你就是块泥。 他们对待孩子有几个常规动作： Roll 上去。
拎起来。
丢出去。
做完这些动作，他们就像完成了一次闯关。满足。 在他的知识体系里，养个孩子就像养电子宠物一样简单。
这让他掉以轻心： “不就是喂奶吗？”“不就是换尿不湿吗？”“不就是用逗猫棒陪玩吗？”
网友@梦中九亿少年 说，他爸以前对他妈的态度是：“女的也就生孩子的时候难点呗。”
但经历了一夜起来7次喂奶+换尿不湿，他改口了：
“女的就是猛！”
爸爸一开始会低估养孩子的难度。
却在你稍微长大一点后，立刻高估你的生存能力。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爸爸，差一点把孩子弄丢。 我两岁那年，我爸带我出门。不牵我不领我，果然把我弄丢了。 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在马路中间大哭。他勃然大怒：你怎么不跟着我走呢！ 在很多你需要他、想要依靠他的时候，他盲目相信你可以靠自己。 三年级，我爸带我去医院做眼睛手术。 手术做完，我找不到他。他回来的时候，我满脸是血地坐在在医院走廊。 他很慌张，但还是勃然大怒：找我干嘛？你自己坐一会儿不就完了么。爸爸的不靠谱， 把一些孩子逼出了与年龄不符的业务能力。 有些小小年纪学会了洗衣做饭：
有些年纪轻轻就得充当“代驾”： 人民网有过报道，广西宜州市一男子饮酒至深夜，不省人事。 7岁的儿子穿着棉拖、开着三轮前来运回，来回20多公里，娴熟淡定。
还有一种爸爸，他们赌咒发誓要好好当爸。 最后还是言不及义。 很多人同爸爸的各种第一次，都乌龙得永生难忘。
@Sunny Yen 两岁时，爸爸第一次推她出去玩，路遇一大斜坡。爸爸突发奇想，想看云宵飞车。
于是在斜坡顶上一松手，“车翻娃亡”。回家后她头上一个大包，身上全是泥。快哭断气了。
爸爸好像不懂“过犹不及”的道理。他们对你好，就是拼命跟你玩。 就好像，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我要让这个小家伙好好成长。” 而是，“我要好好玩玩这个小人儿。”
你在长大，他当爹的业务却还是没有熟练。
他的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你永远都不懂。
有些爸爸很“冷漠”。
小时候，他记不住你的脸——
长大后，他记不住你的年级。
而他记不住你几年级，是因为他不记得你多大了。
有些爸爸又过分热情—— 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时常让你陷入尴尬。中学每一次家长会，都是我的噩梦。 我成绩不好，他会当面训斥：“你长了个猪脑子？这都做不对？” 我无地自容。 我成绩好了，他又开心地在教室外歌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我更无地自容。 初二，我爸去开家长会，我考得不错，他高兴得把凳子顶在头上唱歌。 对这样的爸爸来说，小孩的面子就像小孩的腰一样，社会性不存在。 说起来都不是什么大事，甚至有些好笑。 但这些“小确尬”“小确崩”，构成了我们青春的大半。 你从他那里得到的快乐是少少的，困惑却是多多的。
和爸爸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大多在你的青春期。
你面临考试升学，爸爸意识到“养不教父之过”，得有个爸爸样。 结果常常简单粗暴。比如说话前先恫吓： “我警告你！”“我告诉你！” 贯彻他私自制定的“家法”、规矩： 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在学校不能反驳老师；不能留他不接受的发型。 如果你表示质疑，他们很可能跟你“动手动脚”，而且“没轻没重”。 我就曾经因为用蓝色发蜡抓了莫西干发型，吃了我爸一脚飞踹。 我抓这个发型是为了在班会上演一个丑角，而他根本没给我时间解释。 他不想听你的解释—— 因为任何事，他对你“做对”很有信心，但对你“做错”毫无耐心。
网友@ anyone else 空间感很差，初中的平面几何手到擒来，到了高中，却搞不定立体几何。
她爸爸很愤怒：“长点脑子怎么做不对呢？”
还有一种爸爸从不鼓励和表扬，好像只有打击，才能激励你成长。 “你觉得你考的挺好？”“xxx比你做得还好啊！”“这有啥值得骄傲的？”
也许他们是想用这种反向操作，让你越来越上进。 但更多时候，你只感到挫折。 而他们可能对此理直气壮，有理有据。
——我一个老爷们儿，能跟你妈似的，天天哄你吗？
——我不好意思表扬你，不骂就是表扬了。 你大概是从那时候觉悟：
开心的事没必要跟爸爸说，反正他也不觉得开心； 难过的事更不用跟爸爸讲，省的他又说“是你的错”。
长到一定年纪，你会突然发现： “我爸好像揍不动我了！” 他们变得温和，也开始懂得为你“考虑”。 但你们依然无法和谐相处。因为你还是没有变成他期望的样子。 他不理解你的追求，常常否定你的生活方式。 我们深以为然的“不婚主义”“不育主义”，对他来说，不可理喻。
网友@金枝 结婚后坚持丁克。
她爸爸坚决不同意：“你们能不能正常点？”
他觉得你的理想不可能靠谱，总想把自己的“经验”强加给你。 我的同事汽水儿的爸爸，是个公务员。一毕业就给她安排了国企的工作。 汽水儿觉得无聊，偷偷跑北京写公众号了。每次她想解释自己的想法，她爸就直接挂电话。 他经常会忘了，你有自己的思想、三观和表达方式—— 你转发负面的社会新闻，不是因为被西方思想“腐蚀”； 你购买某个外国牌子的手机，也并不代表你不爱国。 当你想心平气和地沟通，发现很难—— 你很有干劲的时候，他固执地浇冷水：
@天菜船长 是个媒体工作者，当他试图解释自己的工作很有意义。
得到的反馈是：“还不是给人打工？”
你很疲惫，偶尔不想努力，他强行激将：
@宋大白话 是个程序员，受尽工作折磨，想要辞职。
爸爸却说他“是个逃兵”。
你很难过，需要安慰，他却开起伤人的玩笑：
@洋梨 大学毕业选择考研，第二次落榜，在家大哭。
爸爸却笑嘻嘻地说：“都是命啊！别考了，找个工作吧。”
也许他想给你最好的，但他并不知道什么是你最需要的。
同爸爸之间的对峙，结果多半是：
你觉得他油腻，他觉得你幼稚。
当你真的长大，懂得人情世故，你终于能看懂爸爸了。 看穿他的“小心思”，看出他在“萎缩”和老去—— 他在酒桌上讲的当年勇，不过是一种虚弱的炫耀； 他不能左右哪怕一丁点，海峡两岸的局势； 他曾经也想做个英雄，但这辈子注定是个小人物； 他并不能为你铺一条充满鲜花和掌声的路，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过好自己的一生。 当你拿他和“别人的爸爸”做比较，他也会陷入沉默。 也开始反省： “我确实不是一个好爸爸。”“我很多事没有做好。”“我不该那样对你。” 他们也会在某个瞬间发现，你这个“小毛球”，好像长大了。 因为你越来越不依靠他。 而他却开始需要你。 当他搞不定打车软件，当他不会在网上买车票、挂号，当他看不懂你发的朋友圈，他也会弱弱地问一句：
“这个怎么弄啊？”
“你说这啥意思啊？”
他们还会有意无意地“讨好你”。
比如，关注你的朋友圈，时不时就你“抬抬杠”。
他们还会偶尔跟你撒撒娇，宣泄点“小情绪”。
他们还会用一种粗放的方式关怀你。
读者@莎莎 的爸爸得知她想吃苹果，连夜给她快递一个箱子。
她层层展开，发现只有 3 个包裹严实的大苹果。
他也会遭遇人生的新境地。 他的父母离去，他突然变得软弱和温情。 我爷爷去世的时候，20多年来我爸破天荒跟我“表白”： “我以前对你没什么感觉，我现在觉得你是我的一部分。” 那个瞬间我才意识到，爸爸曾经也是一个孩子。 他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因为你身上就有他的影子： 当你跟朋友撸串喝酒，大聊“川普模仿秀”，你就跟他在酒桌上“高谈阔论”的样子，没有区别。 他犯过的错误你也会犯： 当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也会偶尔想狠揍一顿，抬起手的动作，跟你爸如出一辙。 渐渐地，你能理解爸爸的那些“恶行”，大概是常人都会有的弱点。
有一天你会承认： 你的老父亲，一生潦草、笨拙自负，处处和你较劲。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在意你。
读者@关猪 和她的“傻直男”爸爸关系很僵。她结婚的那天，爸爸牵着她的手，把她送给新郎。
她说头一次看见一个人，哭得那么生动——又喜悦又难过，明明一把鼻涕，还在努力微笑。
或许某天，你跟你的孩子在公园玩耍。
你也会忽然想起，你爸骑着自行车带你一头扎进沟里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虽然他也满身是泥，但还是飞快地把你抱起来，急迫地问： “疼不疼？”“没摔坏吧？”“别告诉你妈！” 他就是你人生中第一个“同伙”。
我听我妈说，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爸也曾小心翼翼趴在我旁边，长时间端详我。他也暗暗发过誓，要做天下第一棒的父亲。
爸爸或许需要给我们道歉。 但是在那声“对不起”说出来之前，我更想先“提一杯“，告诉他： 爸，我原谅你了。
撰文：刘喜奔实习生：晓倩
晚祷时刻：
其实你也没有那么怪他，
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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