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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四十年诗选|摘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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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

本名粟世征

朦胧诗派代表诗人之一。

1951年出生于北京,1969年到白洋淀插队,后来调到《》工作。1972年开始写诗,1982年开始发表作品。在20世纪70年代,多多是中国为数不多的的探索者之一,其代表作《玛格丽和我的旅行》、《手艺》、《致太阳》等,早已成为汉语诗歌的宝贵财富。而在旅居欧洲的十几年间,创作不懈,获得国内外诗歌界的普遍尊敬。多多被公认为当代中国最优秀的抒情诗人,曾获得纽斯塔特国际文学奖等重要文学奖项。

【多多四十年诗选】摘选

多多[着]

1 【能够】

能够有大口喝醉烧酒的日子

能够壮烈、酩酊

能够在中午

在钟表滴答的窗幔后面

想一些琐碎的心事

能够认真地久久地难为情

能够一个人散步

做到漆绿的椅子上

合一会儿眼睛

能够舒舒服服地叹息

回忆并不愉快的往事

忘记烟灰

弹落在什么地方

能够在生病的日子里

发脾气,做出不体面的事

能够沿着走惯的路

一路走回回家去

能够有一个人亲你

擦洗你,还有精致的谎话

在等你,能够这样活着

可有多好,随时随地

手能够折下鲜花

嘴唇能够够到嘴唇

没有风暴也没有革命

灌溉大地的是人民捐献的酒

能够这样活着

可有多好,要多好就有多好!

2 【在秋天】

秋天,米黄色的洋楼下

一个法国老太婆,死去了,慢慢地

在离祖国很远很远的地方

跑来了孩子们,一起,牵走她身旁的狗

把它的脖子系住,把它吊上白桦树

在离主人尸体不远的地方

慢慢地,死去了

一只纯种的法兰西狗

在变得陌生的土地上

是这些孩子,这些分吃过老太婆糖果的孩子

一起,牵着她身旁的狗

把它吊上高高的白桦树

一起,死去了,慢慢地

一个法国老太婆,一只纯种的法兰西狗

一些孩子们,一些中国的孩子们

在米黄色的洋楼下,在秋天……

3【诗人之死】

是我死去的时候了

同一块土地,同一块天空

连同我一道,都那样寂静

呵,寂静,那样寂静

像在梦中一样,月光又高贵又无情

思想,大概已经停止

已不再有力量,答谢轻浮的生命

呵,寂静,那样温柔的寂静

生命轻轻飞去,像一阵离别的小风……

呵,寂静,那样寂静

像在梦中一样,月光又高贵又无情

在同一个黄昏,在同一个黎明

听不到挽歌,也听不到钟声

灵魂的大门,在庄严地关闭

送我加入迎娶生命的殡列

索我归还往日的才能

呵,寂静,那样永恒的寂静

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声

只有幽灵的火把,照亮我的一生……

4 【无题】

尾随着太阳绿色的光芒

又在我微妙的心里,把象征点燃:

幻觉,开始出入思想的林莽

伏在无数狂奔的野兽背上

沐浴在朦胧的夕光中

黄昏金色的尘埃

附上我视觉中的一切影像

这样深刻的与丰富的

好像许多陌生人

正从他们的声音里

慢慢向我走来

好像山谷中有病的荆棘

红色的,黑色的

它们秘密开遍我的周围……

5

他们没有在主安排的时间内生活

他们是误生的人,在误解人生的地点停留

他们所经历的——仅仅是出生的悲剧

6

你为心情而生活

就是小心翼翼地保护它

但你从不说

我送你的酒——你浇花了

还要擦过嘴唇的手帕

塞到我手里,就

满意地走来走去

抚摸一切,想到一切

不经我的许可就向我开口

说不大言不惭的话

你可以使一切都重新开始

你这样相信

你这样相信吧

你就一刻也不再安静

可也并不流露出匆忙

你所做的一切都似是而非

只有你抚摸过的花

它们注定在今晚

不再开放

呵,当你经过绿水洼的时候

你不是闭起眼睛

不是把回忆当作一件礼物

你说你爱昨天古怪的回忆

你不是在向那所房子看呵看呵

看了很久

你可知道

你怀念的是什么

你要把记忆的洞打开

像赶出黄昏的蝙蝠那样

你要在香烟吸尽的一刹那

把电灯扭亮,你要做回忆的主人——

7 【感情的时间 第27节】

是从别人的目光中

我才感到自己

已变得这般忧郁

那些温柔的细节

又从你消逝的声音中

让我重新经历

让我把所有

准备屈服的东西

告诉你:

告诉你

我生病了

亲爱的,我相信

整个世界都生病了

整个世界都在相信

等你香烟吸尽的时刻

就一定

会给我来信……

8 【从死亡的方向看】

从死亡的方向看总会看到

一生不应见到的人

总会随便地埋到一个地点

随便嗅嗅,就把自己埋在那里

埋在让他们恨的地点

他们把铲中的土倒在你脸上

要谢谢他们。再谢一次

你的眼睛就再也看不到敌人

就会从死亡的方向传来

他们陷入敌意时的叫喊

你却再也听不见

那完全是痛苦的叫喊!

9

要是语言的制作来自厨房

内心就是卧室。他们说

内心要是卧室

妄想,就是卧室的主人

10 【墓碑】

北欧读书的漆黑的白昼

巨冰打扫茫茫大海

心中装满冬天的风景

你需要忍受的记忆,是这样强大。

倾听大雪在屋顶庄严的漫步

多少代人的耕耘在傍晚结束

空洞的日光与灯内的寂静交换

这夜,人们同情死亡而嘲弄哭声:

思想,是那弱的

思想者,是那更弱的

整齐的音节在覆雪的狂野如履带碾过

十二只笨鸟,被震昏在地

一个世纪的蠢人议论受到的惊吓:

一张纸外留下了田野的图画。

披着旧衣从林内走出,用

打坏的田野捂住羞恨的脸

你,一个村庄里的国王

11 【风车】

永恒的轮子到处转着

我是那不转的

像个颓废的建筑瘫痪在田野

我,在向往狂风的来临:

那些比疼痛还要严重的

正在隆隆走来,统治我的头顶

雷电在天空疾驰着编织

天空如石块,在崩溃后幻想

尾巴在屁股上忙乱着

牛羊,挤成一堆逃走

就是这些东西,堆成了记忆

让我重把黑暗的呼啸

搂向自己……

而,我们的厄运,我们的主人

站在肉做的田野的尽头

用可怕的脸色,为风暴继续鼓掌——

12 【我姨夫】

当我从茅坑高高的童年的厕所往下看

我姨夫正与一头公牛对视

在他们共同使用的目光中

我认为有一个目的:

让处于阴影中的一切光线都无处躲藏!

当一个飞翔的足球场经过学校上方

一种解散现实的可能性

放大了我姨夫的双眼

可以一直望到冻在北极上空的太阳

而我姨夫要用镊子——把它夹回历史

为此我相信天空是可以移动的

我姨夫常从那里归来

迈着设计者走出他的设计的步伐

我就更信:我姨夫要用开门声

关闭自己——用一种倒叙的方法

我姨夫要修理时钟

似在事先已把预感吸足

他所要纠正的那个错误

已被错过的时间完成:

我们全体都因此沦为被解放者!

至今那闷在云朵中的烟草味儿仍在呛我

循着有轨电车轨迹消失的方向

我看到一块麦地长出我姨夫的胡子

我姨夫早已系着红领巾

一直跑出了地球——

13 【阿姆斯特丹的河流】

十一月入夜的城市

唯有阿姆斯特丹的河流

突然

我家树上的桔子

在秋风中晃动

我关上窗户,也没有用

河流倒流,也没有用

那镶满珍珠的太阳,升起来了

也没有用

鸽群像铁屑散落

没有男孩子的街道突然显得空阔

秋雨过后

那爬满蜗牛的屋顶

——我的祖国

从阿姆斯特丹的河上,缓缓驶过……

14 【没有】

没有人向我告别

没有人彼此告别

没有人向死人告别,这早晨开始时

没有它自身的边际

除了语言,朝向土地被失去的边际

除了郁金香盛开的鲜肉,朝向深夜不闭的窗户

除了我的窗户,朝向我不再懂得的语言

没有语言

只有光反复折磨着,折磨着

那只反复拉动在黎明的锯

只有郁金香骚动着,直至不再骚动

没有郁金香

只有光,停滞在黎明

星光,播洒在疾驰列车沉睡的行李间内

最后的光,从婴儿脸上流下

没有光

我用斧劈开肉,听到牧人在黎明的尖叫

我打开窗户,听到光与冰的对喊

是喊声让雾的锁链崩裂

没有喊声

只有土地

只有土地和云谷子的人知道

只在午夜鸣叫的鸟是看到过黎明的鸟

没有黎明

15 【什么时候我知道铃声是绿色的】

从树的任何方向我都接受天空

树间隐藏在词典里

被逝去的星辰记录着

被瞎了眼的鸟群平衡着,光

和它的阴影,死和将死

两只梨荡着,在树上

果实有最初的阴影

像树间隐藏的铃声

在树上,十二月的风抵抗着更烈的酒

有一阵风,催促话语的来临

被谷仓的立柱挡着,挡住

被大理石的恶梦梦着,梦到

被风走下墓碑的声响惊动,惊醒

最后的树叶向天空奔去

秋天的书写,从树的死亡中萌发

铃声,就在那时照亮我的脸

在最后一次运送黄金的天空——

16 【只允许】

只允许有一个记忆

向着铁轨无力到达的方向延伸——教你

用谷子测量前程,用布匹铺展道路

只允许有一个季节

种麦时节——五月的阳光

从一张赤裸的脊背上,把土地扯向四方

只允许有一只手

教你低头看——你的掌上有犁沟

土地的想法,已被另一只手慢慢展平

只允许有一匹马

被下午五点钟女人的目光麻痹

教你的脾气,忍受你的肉体

只允许有一个人

教你死的人,已经死了

风,教你熟悉这个死亡

只允许有一种死亡

每一个字,是一只撞碎头的鸟

大海,从一只跌破的瓦罐中继续溢出……

17 【它们】——纪念西尔维亚·普拉斯

裸露,是它们的阴影

像鸟的阴影

它们在这个世界之外

在海底,像牡蛎

吐露,然后自行合闭

留下孤独

可以孕育出珍珠的孤独

留在它们的阴影之内

在那里,回忆是冰山

是鲨鱼头做的纪念馆

是航行,让大海变为灰色

像伦敦,一把撑开的黑伞

在你的死亡里存留着

是雪花,盲文,一些数字

但不会是回忆

让孤独,转变为召唤

让最孤独的彻夜搬动桌椅

让他们用吸尘器

把你留在人间的气味

全部吸光,已满三十年了。

18 【在一场只留给我们的雾里1】

我们,已无法想象你年轻时的样子

也许是由于遥远,已把你变为一种文体

这一点很像你的死

留在高纬度,你的记忆留在布列塔尼

你的过往,正在变成一座建筑

我们,就靠在它的任何一点上说:

你的轮子,仅用于摇摆

就像问,很少从你的词间经过

而总是有理的,只要进入了言说

也就进入了你的音调,它封闭一切方向

除了劫掠节奏,什么也不给予

只是经过,并直接进入了英语

让不会累的事物接替你的模仿者

为了真实,或追赶真实

当写下的,也会溜走

而那是你所不愿看到的

你反感被发现

以此留下隐喻中最为次要的:

你的经历,也磨损着我们

19

直到词内部的声音传来

痛苦,永不流逝的痛苦

找到生命猛烈的出口

绝响,将跟随回声很久

最纯粹的死,已不再返回

20 【红指甲搜索过后】

你的一夜只是半日

一半极黑,一半黑透

朝黑里翻身,更黑说服全黑

在烛心最黑的时辰

只剩有丝绸,教

我们睡,我们黑

在黑里照料黑

人生再次涌起

带着早已出发的黑

追新一轮的黑

白孔雀的叫声穿过门廊

——起始就指使黑

黑,日子吼出灰烬的始祖

黑,宽容所有的心

黑,无人走出这一故事

而黑,冲出这整理——

21

天已放晴,我听到每个声音在汇集它们的自述,

我——双重影子的二重唱:

重新认识痛苦,

重新痛苦,

痛苦修复痛苦,

我不影响世界,我影响灰烬。

默念心头刚刚苏醒的东西,

我在挂满时钟的屋子里漫步,

我支持不了了。

22

无助,让黑夜保持完整,

无助,让我保持完整。

在这毁坏里,深渊完整如初了。

23

不存在选择。

在我们陈述时,最富诗意的东西已经逃逸,剩下的是词语。狩猎者死在它们身上,狼用终生嚎叫。词从未在我们手中,我们抓住轮廓,死后变为知识。

24 【你我之间的广阔地带】

两条大河持续亲吻

三朵百合

合用生命的不足

只有一个上帝

还不够

我在我的笑容后面

沉默,我在床

竖起来的地方躺下

我在烟囱内朗读沉默的风景……

25 【追忆黑白森林】

黑树白树,一夜只有白烛

整日都是夜,白烛与树齐高

黑字流血,翻转过来生者的草

红花白花,铺出可被追问的家

字透出字,白寺白瓦白塔白马

歌专杀夜莺,剑专斩白花

从这些名字的尽头,残墙血墙

朝我们看,血迹字迹,朝我们来

血不是水,水不是水

相会多出来的人,再见的人……

26 【我在沉默者面前喝水】

我喝最轻的,一句话

一段生命,不属于

不呼喊,也不低语

我在最低处

挪动词,我因挪动

而拥有广大身世

大大小小的盆盛着雨声

把我的沉默也喝下去

我跪在无心的地点

无人处,已无羞愧

无人已是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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